[摘要] 在城中村违法建设甚嚣尘上的背后，隐藏着各地群众对村集体行为的种种不满。在记者调查的北晨村就有部分村民常年向上反映该村集体的是是非非。
扎堆的小产权房售楼部
已成规模的小产权房
从贫困县的城镇到一线的城市的周边，有房产的交易的地方，就有小产权房。有研究者的统计，北京小产权房大概占总量的20%左右，西安小产权房占25%—30%。2011年7月，西安当地的媒体调查，该市对外的销售的小产权楼盘有50多处，既有两三座楼的小盘，也有几百亩的大社区。同国内的各地的小产权房一样，这些楼盘寄生在“城中村”的土地上。
与此同时，西安市是我国的城中村改造先进的典型，形成了城中村的改造的“西安模式”。中共政策研究室主编的《学习与研究》杂志曾于2011年第5期刊登由中共西安市委政研室会同市城改办、市统计局、市社科院联合调研组撰写的《城中村改造的成功范例——关于西安市城中村改造的调查》，全面介绍西安市城中村改造的经验与做法。各地也接连到西安学习西安市的城中村改造。9月23日，记者在西安市城中村（棚户区）改造室（以下简称“西安市城改办”）就看到份郑州市政府9月22日至24日赴西安考察学习城中村改造工作的公文。
无论是先进的“西安模式”，还是集中的连片的小产权小区，他们有共同的目标——通过开发而发展的地方经济。但是，其又是相互的对立，城中村的改造是政府的大力推行的，公开出售的小产权房是政府的明令禁止的。政策从未松动，严惩一直进行，但违法的拆迁、违法的建设、建法的出售，这些与小产权房并存的违法行为，不仅未见消减，甚至有愈挫愈勇之势。诚然，这背后有群众对住房的刚性的需求，居高不下的房价，促使相当一部分的购房者将目光投向自知不合法的小产权房，以满足其居有屋的基本的需求。但是，除却购房者的因素，不得不说这是规范与现实的一场博弈。“西安的模式”下的小产权房的市场，值得关注。
集中连片的小产权房
2011年7月，西安《阳光报》的报道，据不完全的统计，西安的小产权的楼盘有50多处，均价基本都在4000多元/平方米。该报的记者的调查发现，目前西安的小产权房主要集中在城乡的结合部：东郊的灞桥和纺织城等区域、长安区、北郊方新村、未央湖、北晨村、鱼化寨等城郊及城中村区域。仅三桥就有石家村、五一村、后围寨、阿房宫村、东凹里、车刘村等村子建设了十几个小产权的楼盘。如颐秀苑、鼎盛花园、北辰新苑、湖畔家园、依水新居等一大批小产权楼盘。这些的小产权房既有两三座楼的小盘，也有几百亩的大社区。其中，北晨村的的小产权楼盘有几十栋楼。
2011年8、9月，记者对西安的小产权房的市场进行调查了解到，随着西安市今年2月“限购令”的出台，该市小产权房的销售开始升温。这些低价楼盘打着新农村建设的旗号，承诺可以办理产权证大肆的出售。一位出租车司机称，西安的南三环外的小产权房前几年每平米不足千元，到目前已涨超至4000元。不过，这个价格，相比“五证”齐全的正规楼盘的价格还是要低得多。
2011年7、8月间，西安当地的媒体对项目位于城东东十里铺以北浐河的西岸的“河滨丽景苑”、未央区三桥街道办三桥村的“三泰丽园”、三桥街道办高小村的“枫桥名邸”、莲湖区红庙坡村的“永新苑·红东花园三期”等面市的小产权房进行了调查报道。
8月下旬，记者接到的报料称，西安市的未央区徐家湾的街道办北晨村的颐秀苑等“五证”全无小区公开售卖。当地村委会领导借旧城改造和富民工程大肆敛财，笼络的社会闲杂人员暴力拆迁、殴打的群众。8月28日，记者对北晨村的小产权房进行了调查，结果与西安当地对小产权房售卖情况的公开报道如出一辙。在该村开设的网站上可以看到，北晨村开发的楼盘有：北辰嘉苑、北辰星苑、浐灞—依水新居、灞柳康馨花园。其中，“位于北辰大道的城中村改造项目北辰嘉苑、北辰星苑，建筑面积约为70000平方米”，浐灞—依水新居项目占地50亩，灞柳康馨花园占地约100亩。（数据出自北晨村网站）这些楼房全部为小产权房。“浐灞—依水新居”在2009年就因“五证”无一证卖房被西安《阳光报》曝光。
与“浐灞—依水新居”一样，大耍空手道已成为西安小产权房开发商为消费者设置的一道陷阱。今年7月《西安日报》曾曝光河滨丽景苑无地无房销售，两处售楼部被查封。为查处这一违法行为，西安市国土资源局浐灞分局乔装暗访发现，售楼人员介绍的楼盘位于一处正在实施城中村改造的项目综合用地范围内，完全是一个无地无房的空中楼阁。随后，国土浐灞分局会同公安、工商、税务、规划、城管执法等100余人联合出动，查封该楼盘的两处售楼部。
政府严打下违建依旧
2007年7月3日，《经济参考报》刊发的源自新华社的消息，《西安市将全面叫停“小产权房”建设》。消息援引西安市的建委开发处的介绍，“即日起，西安市将全面的排查在建在售的违法的建设项目，遏制违法占用集体的土地进行房地产的开发(俗称的‘小产权房’)的行为。”西安市建委开发处同时发布了惩处的措施，“凡是违法占用集体的土地建设的商品房，将被拆除。房地产的开发企业一律吊销资质，企业法人将禁入房地产的行业。触犯法律的，将追究刑事责任。房屋的建筑施工企业将被降低直到吊销资质，并被停止招投标的资格，监理和设计单位也将受到相应的处罚。”
此后，确有一批小产权房被拆除。公开报道的有：
2007年6月，西安市政府对地处西安市的未央区草滩街道办杜家堡村的违法的开发项目“新苑”进行第五次强制拆除。拆除该项目4043平方米“小产权房”。
2008年12月7日，灞桥区的北舍村12栋别墅被强拆；12月10日，浐灞生态区、未央区400余执法人员联合对北晨村4栋商业楼强拆，4个开挖基坑回填复耕。其中，北晨村被拆除的砖混结构违法建筑所占土地基本上都是农田，系北晨村村委会以安置村民为名所建商品楼，未办理的相关土地、规划审批的手续，浐灞生态区的国土局、执法局多次前往制止，北晨村的村委会不听劝阻，继续的进行搭建。
2010年11月14日，西安市沣渭的新区工商分局、公安分局、国土局、城管执法局及三桥街道办事处5个部门联合，对位于三桥的赵家堡的美美家园、建章路口的枫桥名邸的咨询、西三环边上的欣苑小区等26家小产权房售楼予以取缔。
此间，西安市的相关执法部门还对区域内其他的违法建筑进行了大张旗鼓的整肃。如，2011年8月26日，未央区城管执法局、国土未央分局、公安未央分局、规划未央分局联合徐家湾、汉城街道出动300余名执法人员，对位于北晨村的禹辰物流的公司违法的建筑和楼阁台村的12家违法占地白灰厂依法进行了强拆，拆除面积共4000余平方米、围墙2000余米，恢复土地30余亩。2011年9月1日上午，公安未央分局、未央区三区一项目办、区司法局、谭家街道联合浐灞管委会相关部门出动500余名执法人员，对位于谭家街道东方红村、赵村的两处违法建筑进行强拆，拆除违法建筑面积3万余平方米。
但是严厉的执法并未遏制小产权房的建设步伐。今年“土地日”前，西安市国土资源局向社会公开曝光一批土地违法案件。曾被政府执行过强拆的北晨村再次上榜，“北晨村委会借新农村建设之名，擅自与房地产开发公司联营占用未央区徐家湾街办北晨村及袁雒村集体土地建设村民安置楼。其中，占用北晨村集体土地15.4亩建楼6栋，占用袁雒村集体土地54.2亩建楼13栋，现部分地面已混凝土硬化，主体已完工。实际占地面积67.9亩。北晨村委会未经依法批准，非法占用集体土地进行建设的行为违反了《土地管理法》有关规定，属非法占地。拟对该村委会做出自行拆除新建的建筑物和其他设施并处罚款的处罚，并将依法追究有关责任人的刑事和党政纪责任。目前,已下发处罚和听证告知书。”
违建背后的暴力江湖
在城中村违法建设甚嚣尘上的背后，隐藏着各地的群众对村集体的行为的种种的不满。在记者调查的北晨村就有部分村民常年向上反映该村集体的是是非非。
有网民举报北晨村的党支部书记的葛七宝，“将全村70%的耕地以每亩每年1200元租金占为己有，在没有任何审批手续的情况下，建起了80余栋小产权商品楼；毁坏集体可耕地100余亩取沙，取沙后的大坑倒建筑垃圾填埋；2009年9月10日—13日晚上，将6户村民的20余亩承包地的果树推倒，占地取沙；在辛王路建设中，有59户村民搬迁，但安置房建了80多户，剩余部分卖与外人。在修路占地前，北晨村在所占的地里打了99个水泥墩，套取国家赔偿70余万。”
与上述网民的反映截然相反的是媒体对葛七宝的宣传：“心里装着村民，时刻想着村民，真心实意为村民服务，葛七宝赢得了村民的信任与拥护。从他担任村党支部书记10年中，村中无一例上访事件发生。是2007年以来，西安市三环路、第五处理厂、辛王路工程建设占用北晨村土地500亩，拆迁户150户，为了大办支持市政工程建设，加快工程进度，葛七宝深入听取群众的意见，综合考虑，积极与有关单位和部门协商，充分尊重民意，完善了协议内容，在党员干部的带头作用下整个拆迁用了不到两个星期，拆迁速度在整个工程中名列。在拆迁安置过程中没有一人上访反映问题，积极稳妥的推进了政府重点工程的建设。”
8月28日，记者了解北晨村乱占耕地、违法出售小产权房的情况后，到北晨村委会作进一步采访。不想遭到该村党支部书记葛七宝带领20余不明身份青年围攻，并受伤。当日16时左右，记者在北晨村委员寻找村领导时，在一间室内遇到从未谋面的葛七宝，葛对记者打听村领导一事，显得很不耐烦，令从多年轻人围住记者，并率先动手殴打记者。在葛的带领下，众打手便一拥而上，对记者一行拳打脚踢。随后，葛又对记者一行隔离审查、分别搜身，责令记者亲自为其上网查验记者证的真伪。约两个后，记者又被葛七宝等人分乘三四辆车强行“扭送”到徐家湾派出所。在脱离困境后，记者将此次遭遇向未央区委、区政府、区、区公安局等部门进行了及时反映。
8月29日下午，未央区国土局局长张宏伟向记者透露：“上午北晨村来了二三百号人，把我们局都围了，每个室都有十几个人，就是因为前两天北晨村强拆，老百姓来上访。”
据公开报道，8月26日，北晨村发生的强拆，系未央区组织的对该村违法建设的禹辰物流公司违法建筑的执法行为。老百姓为何针对此事上访，值得关注。
9月5日，葛七宝针对记者赴北晨村采访一事到本报室进行情况澄清。在其以村委员名义向报社出具的《情况说明》中，写道：“在4、5、6月期间，从北京各大报社去的记者，三五天一趟，都说是接到群众举报我村建楼之事，换人不换药，内容只有一条，来后谈的都是要一些赞助。几个月，我村为此花费50—60万元。”据其所述，6月该村将一记者送至公安机关做调查，被未央公安批捕。因此，才发生8月28日再次“审查”记者一事。
更为诡异的是，随后陆续有陌生手机号给记者发短信，或称是北晨村的法律顾问，或称是葛七宝的妻子，希望记者对8月28日在北晨村发生的事情不予计较。
除北晨村外，未央区谭家街道办北十里铺东村也有村民反映，该村存在暴力拆迁，“采用断水、断电、殴打、恐吓等手段强迫百姓屈服，严重侵占损害老百姓的利益。”。同时未央区的郭家村在拆迁中也出现了诸如，“上百个不明身份的人冲进了村子，对村口的小摊贩进行打砸；村子拆迁指挥部室周围上百名20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在一起聊天，在村口晃悠；晚上12点，20多个小伙子手拿棍棒对住户进行打砸，吓得住户不敢开门”的情况。他们反映，这些事发生后，当地派出所都出了警，但令人心惊胆颤的情况依旧不时发生。
如何有效违建？
《政府五次强制拆除后，小产权房又“复活”了》，这是《经济参考报》2007年12月对西安小产权房报道的标题。对打而不倒的小产权房，有建议，在“堵”的同时，应该有一定的“疏”。但目前而言，对小产权房的坚决打击从未更改。再有，雨后春笋般的小产权房建设滋生出各种违法犯罪，及未必惠及当地村民的现实。也确实是地方政府在执政中应该更进一步思索的问题。但是，西安市的部分政府单位却在这一问题的采访中极力回避。
9月21日，记者到位于西安市的国家土地督察西安局，针对西安市的土地违法、小产权房建设等问题进行采访。接待记者的一位庄姓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负责西安市工作的督查一室领导刘处长在外出差。后来，记者联系到刘处长，但其只是要求记者将采访稿件给他看，而未对西安市的土地问题发表意见。
9月22日，在西安市国土资源局，该局室主任李朝晖得知记者采访事宜，很客气地要求记者出示介绍信，及要求记者同西安市宣传部门取得联系，经协调可接受采访。随后，在西安市委宣传部，人员告诉记者，负责新闻工作的段亚明处长在省委党校学习。在电话联络及短信告知采访事项后，段给记者回复，可以自行联系相关单位。当日下午，记者又找到西安市政府厅，经指引，在一处室内给人员留下了对西安市市长陈宝根的采访提纲。工作人员称会转交领导并向记者回复情况，但截至发稿，记者未收到相关信息。
9月22日、23日，记者两次前往西安市规划局，该局人事处张博告诉记者，城中村的土地审批归西安市城改办统一负责，该办是独立机构，有规划局的职能。
9月23日，西安市城改办秘书处一屠姓工作人员在请示领导后回复记者，北晨村未纳入城改范围，因此城改办不对其行使职权。其称，城中村改造房只要取得建设及销售的相关证件、五证齐全，即合法办理了《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国有土地使用证》、《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建筑工程施工许可证》和《商品房预售许可证》。那么，城中村改造房就可以同商品房一样对外销售。至于如何甄别城中村出售的房屋是否小产权房，可以看其有未列入市政府的城改范围，销售处有无城中村改造的立项批文，“只要‘五证’前有立项文书就是合法的。”对记者想进一步采访领导的请求，其以领导交待为由婉拒。
在走访可以联系到的相关部门后，记者结束对西安市小产权房相关问题的采访。但是，因小产权房而引发生的问题不会因媒体调查的结束而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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